鸣坂奈月_Natsuki

*收录于冷角色中心粮食向双人小料《冥王星》，轮番解禁中

*短篇一发完

《愚人》
　
01
　
　　“我想挑战的选手是……三零一度战队的李亦辉前辈。”
　　这是三零一度首次拿下承办全明星周末的资格，然而正在打瞌睡的李亦辉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点名。
　　被杨聪拍了拍肩膀，李亦辉点着头走上了台。
　　新晋战队中的新人选手一面向主持人说着“听说李亦辉前辈是一名很出色的柔道选手”，一面微笑着等待李亦辉走到自己面前。
　　同李亦辉握过手后，他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李亦辉道：“没把握打败吕泊远前辈那样的全明星选手，我只好拿前辈你开刀了。”
　　李亦辉听到这话，又看到对方一脸嚣张的笑容，有点愣住。
　　但他随即也露出了笑容，“那我们都要加油啊！”
　　他知道自己被小瞧了，当然也非常不喜欢这名新人的态度。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——倒是想要以动漫男主那样飒爽的姿态把对方完虐打脸，但他也知道，自己的状态早已不复当年，而且现在的账号卡，论装备也比曾经的沾衣乱飞差些……要是自己真被后生打败了，也不会算是很意外的结果。
　　——我从来，都只是个愚人而已。李亦辉想。
　　当然，无论如何，我会拼尽全力。
　
　
　
02
　
　　“赢了！微草的李亦辉选手以一招‘空中灌篮’结束了这场挑战！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二位……”
　　李亦辉和挑战他的选手握过手后，就各自回到了队伍中间。
　　彼时还是第六赛季的全明星周末，李亦辉作为第一柔道，自然是柔道职业新人的首选挑战对手。
　　“刚刚的新人很不错啊，打得那么认真，都拿出打正式比赛的架势了。”邓复升见李亦辉归队，对其说道。
　“是啊，所以我也很认真，不能让后辈失望啊。”李亦辉笑道。
　　“认真地在后半程打指导赛？”邓复升调侃了一下。
　　李亦辉摇头，“虽然也有这种成分在里边吧，但我还是有好几次都觉得，自己差点就输了。”
　　邓复升似乎有些觉得不可思议，“你可是第一柔道啊……原来你这么不自信的吗？”
　　“也不是不自信。”李亦辉调整了一下坐姿，“只是觉得，我并没有荣耀粉和那些媒体说的那么强。不过也不觉得自己差，想要赢的心情从来就没少过。”
　　“你出道那年的新秀挑战赛，我印象挺深的。”邓复升是这一赛季才转来微草，头一次和李亦辉聊起这个话题，忍不住多说了几句，“挑战皇风战队的主力柔道选手成功，一战成名……”
　　“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！早知道我最后会赢，真应该收着点打的……毕竟那是前辈啊……”李亦辉回想起两年前的事，还有点不好意思。
　　“第四赛季的黄金一代，果然人才辈出啊！”邓复升赞叹道。
　　“说实话，把我也列在‘黄金一代’选手里，我真挺意外的。”李亦辉打开放在手边的矿泉水，喝了几口才继续说道：“我觉得我并不算是天才。”
　　“你太谦虚了。”邓复升似乎挺欣赏自己这位搭档的性格，“上赛季都拿了冠军，你就多肯定自己一点吧。”
　　“说起上赛季……虽然拿了冠军，但我那时候总觉得少点什么。”李亦辉看向邓复升，差点把对方看得发毛。
　　“少什么？”
　　“现在不少了，副队。队长把你挖过来，简直是慧眼！”
　　邓复升听他说完，“噗哧”一声笑了，“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……这一点上，咱俩想法倒是挺像的。”
　　“不过勤能补拙。”李亦辉顿了顿，“我们两个笨蛋，要不要一起努力，跟着队伍再打个冠军下来？”他向邓复升举起了右手掌。
　　“当然。”邓复升也伸出了手。
　　场上的挑战赛还在继续，台下观众们的阵阵叫好声都没盖住那一声清脆的击掌。
　
　
　
03
　
　　要离开了。
　　李亦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　　虽然T市离B市并没有多远的距离，但他知道，从此之后，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。
　　沾衣乱飞不在了，完完全全地不在了。
　　李亦辉舍不得。但他舍不得的不是全明星的一席之地，也不是所谓的“第一柔道”的称号，更不是“黄金一代”的名头。他只是舍不得，自己一手从网游里带出来的、倾注了许许多多心血的、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头的账号卡。
　　微草的账号卡都以中药材命名，而他的“沾衣乱飞”则是一个特例。但那和高英杰的“木恩”又不一样——木恩只是高英杰接手王不留行之前的一个跳板，而沾衣乱飞，却是李亦辉自己排着队买、自己命名、自己带来战队的。
　　而如今，与自己一同经历过那么多场比赛的账号卡，就这么被拆卖了，要说不失落，那根本不可能。
　　李亦辉知道三零一比微草弱，他倒不是舍不得“冠军队”，更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。他甚至觉得，也许三零一更适合自己，在那里他可以放下许多压力，尽情拼搏就好。
　　他只是舍不得相处了这么多赛季的队友们。
　　可是邓复升也退役了，说好了一起努力的“两个笨蛋”，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了。
　　邓复升总被人调侃说是运气好，但邓复升的勤勉，李亦辉一直都看在眼里。他深知，邓复升之所以会被王杰希挑中转入微草，又能和微草一起获得第七赛季的冠军，根本不是一个“幸运”所能概括的。
　　但从没有人会用“幸运”来评价黄金一代出身的李亦辉。
　　李亦辉时常会想，假如邓复升是从微草战队出道，而自己才是在中小战队中漂泊多年后加入微草，是不是原本那些调侃邓复升的声音就会都转到自己这边来了？
　　——管他呢！反正我也挺幸运的了。
　　李亦辉想起了他曾经和邓复升说要一起再得一个冠军，后来也果然实现了。他觉得，作为一个有些愚笨的人，收获过至高的称号，又能够出力为队伍拿到冠军，这样的成就，他很欣慰。
　　至少，已经超越了他天赋所能及的领域。
　　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此就会止步不前。
　　他的新账号卡名字叫做“搬山”，他很喜欢这个名字。
　　古时有一位移山的愚公，也是那样勤勤恳恳，脚踏实地，一点一点努力着的。
　　我没有愚公那把年纪，但姑且也算是一个愚人。李亦辉想道。
　　——所以，无论在哪里，我都会用尽全力，做到自己所能做的一切。
　　——挥洒自己所拥有的，全部的平庸。
　
　
　
04
　
　　随着潮汐和搬山的最后一次夹攻配合，“荣耀”二字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之上。
　　李亦辉揉了揉眼睛，像是没看清楚屏幕上的字一般，仔细盯了片刻，又轻轻甩了甩有些眩晕的头部，才站起了身。
　　场外，三零一的粉丝们早已尖叫着为他们的英雄们喝彩了。
　　做到了！
　　半决赛的入场券，三零一拿到了。
　　李亦辉看着屏幕上的骑士和柔道，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惚。
　　和骑士配合，自己当然不会感到陌生了。
　　眼前屏幕中的角色似乎发生了变化，从装备到外貌，都有些似曾相识……
　　啊！认出来了。
　　——是沾衣乱飞和独活。
　　幻想中的画面里，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名魔道学者，从后方疾速飞过。
　　那是他们共同辅佐过的核心。
　　但回忆没持续太久。
　　刚转会到三零一不久时，有几次和微草比赛，见到王杰希的时候，李亦辉还下意识地叫过“队长”。但现在，他早已改掉了这个习惯。
　　——并没有魔道学者飞过来。从侧方疾驰突入的，是冷峻而坚毅的刺客。
　　听见队友正在招呼自己，李亦辉应了声，便和大家一同离开了赛场。
　
　　这是三零一第一次挺进四强，队员们的情绪都有些高昂。李亦辉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杨聪和白庶，不自觉露出了笑容。
　　在微草的时候，李亦辉从未体会过，进入四强原来会让自己这么开心。
　　如果一个人能够得到什么，那么他一定也失去了什么。
　　李亦辉想，自己没有得到天赋，却获得过属于天才的殊荣；如今自己失去了那些荣誉，却得到了在强队不曾感受过的，追逐胜利时的兴奋与喜悦……
　　——所以说，我很幸运。加入微草的几年很幸运，能够来到三零一，也很幸运。
　　李亦辉看着前方二人队服背部的队徽，随后将目光锁定。
　　前方并肩而行的人，左边的是他的队长，也是这套“一击必杀”战术中至关重要的环节；而右边的人，是副队，也是战队新的核心。
　　此时的李亦辉，正走在这样的两个人身后。
　　——我会继续在这个位置，好好地辅助你们，用力把三零一推向更靠前的位置上。
　　所以，请放心地走下去吧。
　
　
　
05
　
　　“非常精彩的一场比赛！胜利者是三零一度的李亦辉！”主持人将结果宣布之后，两位选手陆续走出了比赛席位，在舞台中间互相握手。
　　李亦辉看着小新人一脸不服气却又微露惭愧的表情，没气恼也没得意，只是微笑着轻声说道：“加油，你很棒，很快就会超越我的。”
　　新人选手有些吃惊似的，正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，李亦辉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舞台。
　
　　“李亦辉前辈……”
　　“嗯？小陆？你怎么过来了？”李亦辉没想到这位新人选手竟然追到三零一的选手席里了。
　　“前辈，非常抱歉！”小陆忽然深深鞠了一躬。
　　“啊？怎么了这是？你道什么歉啊？”
　　“……我不该说那样的话，更不该轻视前辈。我刚才那个态度，是因为之前在地方刊物上看了篇文章，上面说前辈是黄金一代里面……”小陆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。
　　“最先陨落的一个？”李亦辉倒是替他接起来了。
　　见小陆低头不语，李亦辉无所谓地道：“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。与其说最先‘陨落’，其实我倒觉得自己从未‘升起’过。和其他的黄金一代选手比起来，我实在太平庸了。”
　　“没有的事！前辈很强，真的。”小陆说着，补充道：“打过才知道的。那些记者和评论员又不真的打荣耀，他们知道什么！”小陆开始为李亦辉抱起不平来了。
　　“他们没说错什么，我也并不在意。”李亦辉忽然觉得这个小新人也挺可爱的。他拍了拍小陆的肩，鼓励道：“你很有天赋。加油训练，用不了两年，无论是我还是吕泊远，都不会是你的对手。”
　　“刚才的比赛，我才认识到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。我不该那么自大……下台的时候我队长也训过我了，他说前辈入选全明星的时候我还连荣耀是什么都不知道呢……让前辈见笑了。”小陆诚恳道。
　　“哎呀……不用这么严肃啊……”李亦辉说着，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。
　　“……前辈？”
　　“哈哈，没事没事。我只是忽然想起，我当年参加新秀挑战赛的时候，一不小心赢了当时的前辈，比赛之后也是专程去皇风的选手席道歉了。”
　　“那……皇风的那位前辈说了什么吗？”
　　“他说了什么呢……时间太久，我忘记了。”李亦辉笑着道：“你的组合技衔接有点小问题，这里可以去注意一下。”
　　“嗯！谢谢前辈！”小陆说完，便跑回了自己战队所在的位置。
　
　　李亦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后面的挑战赛，很快就又打起了瞌睡。
　　皇风的那位前辈说了什么？
　　……怎么可能会忘记呢？
　　“道歉？少来！不过是侥幸赢我罢了，像你这样没什么过人之处的选手，要不是进了微草，战队肯花大价钱给你打造银装，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！”
　　这种事情，我早就知道了啊——自己比起黄金一代的其他选手，还差得远呢。所以，“得意”什么的，根本就从来没有过。
　　正因平凡，才需努力。而先前自己身处微草那样强大的冠军队，就必须更加努力。
　　至于现在……没有了冠军队的光环，也没有一身银装的账号卡，当然还是……
　　——努力。会更勤奋地努力。
　
　
　
06
　
　　我只是个愚人而已。
　　曾经的我，一直都在努力着，想要一点一点将横亘于前路上的山搬开。
　　为了露出山那边风景的一角，不遗余力。
　　但我想，现在的我，或许变得聪明些了。
　　——无法将障碍移除，那么就攀上去！
　　欲凌绝顶，先登绝壁。
　　无论几多艰难险阻。
　　若能立于山的巅峰，同样看得到那边的景色！
　
　　“半决赛，我们的对手是……微草战队。”杨聪说着，向李亦辉的方向瞄了一眼。
　　李亦辉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。和大家一样，他情绪激扬，想上场，想赢。
　　杨聪很满意李亦辉这个眼神，环顾着众人，问道：“都准备好了吗？”
　　“好了！”他的队员们齐声喊道。
　　“出发！”杨聪一声令下，三零一全体向着选手通道走去。
　
　　——山的那边，是荣耀。
　
　　王杰希和杨聪，联盟里两位为了战队牺牲自己打法的队长，此时正带领着各自的队伍，向着他们的战场走去。
　　李亦辉看向对面，那些是他曾经的队长和队友们。而现在，他们是需要战胜的对手。
　　他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，但脚步却未曾止歇。
　　两支队伍错身而过，向着相反的方向而行。
　　为各自的荣耀。
　
　
END